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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神钓》第九章 长篇小说--六盘水小新
“据我看,他是黄颡老太的独生子。”江老儿晃悠着脑袋,高深莫测地说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儿?”我大惑不解地问。
“嗳嗳,兄弟,我告诉你,你可不要外传。”江老儿神秘地凑近我的耳边,说:“据我所知,这黄颡老太原是一个国民党的官太太,五十多年前战乱中丢失了独生儿子,大悲之下,一病不起,四处求医都不见好,后来有一个云游道士告诉她,除非她天天吃她自己钓的鱼,方可保性命无忧。正因如此,黄颡老太才开始钓鱼,一钓就是五十多年,命是保住了,可毛发没保住,脱得光光的。”
“他们没能相认吗?”我问。
“没有没有,疯子去年才到江寨乡。”
“那你又怎么知道,疯子就是他的儿子?”
“瞎猜的,嗨嗨,瞎猜的,你听懂了没有?你信不信?”江老儿说着,眼里突然闪过一些狡黠的光,我心中暗暗打个忽闪,静了静心,说:“我听懂了,你说得很清楚,从来没这么清楚过,我不得不相信。”
“过奖,过奖。”江老儿眯笑着说,抬手擤了一把鼻涕。
“嗳,对啦,”我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,问道,“我记得你说过,你有一根罗汉竹钓竿儿?”
“你要用是不是,只管去拿,只管去拿!”
“我是说,”我顿了一顿,凝重而缓慢地说,“那位神钓用的钓竿儿,会不会也是一根罗汉竹钓竿儿呢?”
“大有可能,大有可能!”江老儿眨巴着眼睛,恢复了满脸窝囊相。
“那位神钓,会不会……就是你呢?”我突然抛出一句,眼睛死死盯着江老儿,江老儿扭着脖子,像做检讨一般点头哈腰地说:“是我,嗨嗨,是我!”
我一下子泄了气,恨不得揍他一耳光。我气急败坏地喝问:“你说,神钓到底是谁?”
“嗳、嗳,那、那,那说不定就是、就是……就是叶开明。”
“去你娘的蛋!叶开明从不钓鱼,再说他比我大不了几岁,怎么会是神钓?”
“ 那也难说,嗨嗨,难说难说,自古真人不露相,神钓不分大小。嗳嗳,说不定神钓是、是那个……那个江水英,嗨嗨,神钓不分男女……”
他还没有说完,我已走出了很远,当时我只有一个强烈的愿望:
找出
神钓!
第二天,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:老魏的方塘浮满了一塘死鱼,少说有两千斤。江老儿自圆其说,神钓钓鱼不为求鱼,把鱼送回来了。
下午上完课我去找老林头,老林头不在家,心绞痛复发,被送到县医院治疗去了。“鸡爪疯老头”和疯子不知去向,暂不露面,我寻找神钓的线索全被掐断。
晚上,我独自一人坐在房间苦思冥想,企图把这段传奇的事情弄出点眉目。一个连一个奇怪费解的现象在我脑中漂浮。正当我殚思竭虑时,叶开明进来了。
“来得正好,我正想找你。”说着指指床示意他坐。
他在床边坐下来,问:
“什么攸天大事?看你焦头烂额的。”
我丢了一只烟过去,自己点着一只,一边吐烟雾,一边向他复述我所见所闻的烟雾一般的怪事,并请他猜猜神钓是谁,现在何处。我知道他猜得常出奇准确,用氯霉素赶小鱼的猜想就出自他那颗圆脑袋。
没想到他听完我说的话,爆发出一阵开心的笑,一手指着我鼻尖说:
“你这傻蛋!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迷信,连江老儿的话也肯相信?”
“不是我迷信,是不得不信,这里头发生的一些现象实在太怪。”我强调。
“有什么可怪的?”叶开明说,“只不过别人说得怪,你听了也怪罢了。我只要说三件事,一切都不足为怪了。一,老林头原有一个儿子,那年死在越南,他儿子的照片我见过,跟你十分想像,这也许是他偏爱你的原因;二,他送你的那根钓竿不过是是一种韧性较强的普通花斑竹,老林头的老家出产这样的竹子,在他家楼上,这样的竹竿有一捆,不过他不送人;三,那天他在老魏的鱼塘里钓鱼突然离开,很可能是心绞痛复发,这是他的老毛病。”
“你怎么对他知道得这么清楚?”
“我跟他学钓过两年鱼,难道不比你清楚?”我听了大吃一惊,问道:“你也钓过鱼?”
“两三年前很迷恋此道。”他苦笑着说。
“果然真人不露相,你很有一种神钓品格。”
“人人都有一种神钓品格。”叶开明淡然地说。
我良久地注视着他,但无法在他脸上找到一点伪做成分。我问:“你可知道,那个鸡爪疯老头儿是个什么人?”
叶开明微微一笑,说:“他是刘玲的父亲,文革前是一个颇有名气的教授,对中国古典哲学和佛学很有研究,文革时受了很大摧残,他的手就是那时被打坏的,神经系统也受到严重破坏。他所说的那种舍利灵鱼,其实就是镑铍鱼,在这一带比较少见,这种鱼卵在蚌壳里,营养确实非常丰富,可不像他说得那么玄乎。”
“那么黄颡老太呢?其为何许人也?”
“这我倒不太清楚,据传说她以前确实是国民党的一个官太太,至于说疯子是她的儿子,我想这大半又是江老儿胡诌的。”
“疯子怎么解释?他能看清水底之物,难道不算魔钓?”
“瞎子的耳朵特别好,哑巴大都心灵手巧,疯子也许会出现特异功能,透视水底,这也不是不可能的。”
“那么鱼是怎么回事?明明有一塘鱼,却一条都钓不到,现在又全都死个干净。”
“这很难说得清,也行跟气候有关,鱼儿沉入水底不愿咬食,满塘死鱼有可能是有人放了毒,因为老魏掘坟把别人惹火了,也可能是一种奇特的生物现象,鱼儿绝食几天以至死亡,这跟魔鬼三角洲、埃及金字塔、白鼠集体投水自然一样可信,但无法解释。”
“照你这样说,江老儿是编了一个故事来骗我,可他怎么可能把这故事编得那么完美,那么丝丝入扣无一破绽呢?而且,关于湘妃竹钓竿儿的传说,几个人竟说得差不多。”
“这湘妃竹钓竿儿的神话原本出自刘玲父亲的幻想,汪清亮在上庄中学时和刘玲恋爱过两年,还跟着刘玲的父亲学钓鱼,自然也听了不少神话,而以后江老儿又和汪清亮是忘年神交,一个编报道,一个编名片,焉无互通之理?再说,你别小看江老儿,他若要真的编起传奇来,恐怕比金庸差不了多少,和他的假新闻报道不可同日而语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我迟疑地说,“江老儿干嘛要骗我呢?”
“屁话!”叶开明突然变得异常激烈,涨红了脸嚷嚷,“校长干嘛要打牌呢?汪清亮干嘛要做名片呢?老魏干嘛要私通呢?刘玲干嘛要嫁人呢?你们干嘛要傻痴痴地钓鱼呢?”
我被他这一连串的“干嘛”问懵住了,一时为之语塞,一股强烈的悲凉感涌上来,占据了我的心。过了好半晌,我才黯然说道:“这样说来,神钓根本就没有啰?”
“也许有。”叶开明咽了口唾沫,说:“也许神钓就是不钓,也许呢,人人都是神钓。”
“你的 ‘也许’好像太多了,你说的是哲学上的神钓。可我还是有些儿相信,钓者中的传奇神钓是存在的。”
“这随你的便。”叶开明说着,扔掉烟蒂,懒洋洋地站起来,说:
“我来告诉你一声,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。”
“走?去哪儿?”我吃惊地问。
“我准备先去海南岛看看,报纸上说那儿正需要人。”
“海南岛?”我默默地想了一会儿,又问,“去干嘛?”
“不知道,只是想换个地方玩玩。”叶开明哑着嗓子说。
“去了也好,”我说,“等我钓鱼钓腻了,又找不到神钓,没准儿也要跟着去只是你出去后要克制一点,千万别随地大小便,坏了哥们儿的名声。”
叶开明先是一怔,随即用力在我肩上推了一掌,我们不由自主地紧紧抱在一起,迸发出一串彻地通天的畅怀大笑。四行清泪在我们的笑声中悄无声息地流下来,顺着脸颊,彼此滴落在对方的肩上。
“但愿你能找到神钓。”叶开明梦呓般地说着,两个人一齐静听窗外梧桐树上的瑟瑟风声。
下雪了,天气冷。(终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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